七百八十八章 粥厂出事(二合一)-《大明文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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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严面色铁青,冷冷地道:“饥民闹事,尔身为巡捕镇压就是,来这里与本府哭什么丧。”
巡捕叩头道:“是,卑职这就是去。”
巡捕连滚带爬的离去后,苏严怒气不止,他乃极好面子之人,林延潮刚到任就出了这么大的事,令他脸上有些挂不住。
苏严道:“司马安坐,本府去去就回。”
林延潮起身道:“下官愿与府台同去。”
苏严欣赏地看了林延潮一眼道:“本府治下民风甚劣,这亲民之事,不比兄弟在翰林院时那诗书风流。”
林延潮道:“久闻府台治下有方,下官也是去学习一二。”
苏严点了点头与林延潮出了府门时,外头已调了一队官兵,仆人给苏严牵过一匹马来。苏严四十多岁的人抬脚上马,一气呵成。
林延潮讶然,明朝的文官多是手无缚鸡之力,出行都是轿子马车,会骑马的寥寥无几。苏严进士出身,居然也能骑马,实是罕见。
二人以及周,刘两位通判,以及让师爷等一并往东门而去。
地头是在一处河滩边上,现在闹事已是结束,林延潮跟在苏严身后,但见两三百名老百姓被官兵看押着,这些老百姓多是老弱妇孺,在如狼似虎官兵看视下,无助地哭泣着。
还有五六十名青壮精赤着上身被五花大绑,跪在河滩上。这些人脸色多是赤肿,眼窝深陷,破烂衣裳下的身子,都是瘦干干的,
一旁官差喝道:“哭什么哭?府台大人来了,尔等还不快跪!”
那边两三百名老弱妇孺都是朝身穿绯袍的苏严跪下叩头,然后口呼冤枉。
苏严没有理会,一旁的府衙衙役从被砸了的粥铺里,搬来三张长方板凳置在河滩高地上。
苏严,林延潮,周通判各自入座,吴通判,让师爷没有座位就索性站在一旁。
下面百姓喊冤声震天,苏严却不紧不慢地坐下,然后沉声道:“尔等喊够了没有?”
苏严一语即出,河滩上下鸦雀无声。
“有何冤情?你来说!”苏严点了一名被五花大绑,面相老实的大汉。
这大汉见苏严一身绯色官袍,其他官员在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,心底惧得十分,颤栗得说不出话。
“还有没有会说话的?”苏严不满地道。
众百姓你望我,我望你,这才推了一老者道:“府台老爷,草民等都是博家集人,今年过了大水,全集屋子没有一间,草民虽逃得性命,但女儿女婿一家都给冲走了,剩下我糟老头子一个人,地里庄稼也淹了,一粒米都没留下……”
一旁衙役催促道:“这些没要紧的话,就不要啰嗦了。”
老者擦干泪叩头道:“是,草民啰嗦。府台老爷,这粥铺施粥乃朝廷赐给的恩德,但你看这施得是什么粥?树皮,草根也就罢了,那石子,沙子,糯米土也是人吃得?小人在寒风里站了一日,等得浑身都没劲了,方领到一碗粥,但粥里的米,草民数了数,连十粒……十粒米都不到。”
“草民等实在没有办法,活不下去了。”
苏严闻言道:“将粥锅端来!”
两名官兵将粥厂的粥锅抬来。
这粥锅初看官兵抬起甚沉的样子,但待放在面前时,林延潮看了一眼,大缸里却是清汤寡水,粥米不知何处。
一旁衙役拿起勺子往粥锅里一搅,竟没搅出什么东西来。
苏严起身,亲自取过勺子,在粥锅沉底中才捞出满满一勺‘实物’来。但见勺子里除了砂土,树皮草根上,而黄米不到半勺。
“粥厂司吏何在?”
七名鼻青脸肿的官吏,一排跪在苏严面前。
这七人中,六人都是穿着皂色吏巾,白圆领衫,唯独一人穿带帽翅的吏巾,身着青衫。
穿着白衫的都是白役,放在今天来说就是屡屡替人背锅的‘临时工’。
身穿青衫的则是经制吏,也就是有‘编制’的。
“你是哪个衙门的小史?”苏严问道。
那青衫吏员叩了头道:“回禀府台老爷的话,小人孙有忠在商丘县户房任小吏,至今十七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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