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诗书满腹气自华-《大明文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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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贞明沉默半天方道:“贤弟之见识,某不及万一。”
“惭愧之余,某想起某少年曾羡班都护,书生投笔从戎,又曾羡荆轲高渐离,狂歌过燕市,而今已经风烛残年,想的只是给后世留些什么。我不图青史留名,只愿有益于子孙就行。”
众人听徐贞明之言都十分钦佩。
而林延潮也是点了点头,从以农为先再到通商惠工,自己的学说也算是跨出了一大步。
这看来没什么区别,但却是坚实的第一步。
为何这么说呢?
儒家强调士农工商等级尊卑来保障农民的利益,而法家则是国家垄断其他一切之利益,来鼓励耕战,
所以在农事上,无论是法家和儒家都是一致赞成的。
董仲舒当年提出新儒学,他明白一个新的学说贸然提起就会引起大的辩论。
所以董仲舒先提出了大一统,大一统是儒家与法家的共识,先取得共识再默默推行自己的主张。
林烃当初得知自己大力推广番薯,感到放心也是如此。
他可能对事功之学并不了解,心底存有怀疑,毕竟从南宋以后,这事功学派已是断代多年,但林延潮的第一步却是得到了他的认可,同时也赢得了很多士大夫的好感。
但下一步怎么走却是两说?
林延潮要以农为先,是为了发展商业工业,按照国富论里所说社会化大分工的细分,提高生产效率才是正途。
但是儒家法家却是通过压抑其他行业来保障农业。这就如同战国时农家的主张一摸一样,农家提倡上至天子,下至百姓,这样君民同耕的办法来鼓励农业,甚至还提及市无二价,也就用统一价格的方式,来保证农业的生产利润。
所以这才是双方的根本分歧所在。
但是无论下一步怎么走,这第一步林延潮算是走成功了。
但是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。
林延潮从京里得来的消息而知,这功劳最后被李三才摘了桃子。
番薯是林延潮从番邦引进的,这功劳是跑不掉的,所以林延潮倒是无妨,但徐贞明操劳了一辈子,最后竟落得罢官。
林延潮不明白其中申时行是如何操作的,他也没与自己明言。但林延潮个人猜想过去,应该是申时行觉得自己马上要退了,故而以此为筹码来拉拢王锡爵。同时裁撤徐贞明是天子的决定,所以这个功劳最后不好分给他。
当然还有什么另外的原因,自己就揣测不到了。
一般想到这里,正常人肯定是要觉得林延潮被申时行坑了。但林延潮知道申时行一手和稀泥的好本事,他以后有的是用得着自己的时候,所以一点也不着急。
下面书院准备之事有条不紊地进行中。
在人事上,林延潮本人出任山长。
古代书院的掌教者为何要称山长?这是也有来由的,过去隐居山林的名士称为山人。
山人一贯是隐士的雅称。而最早的书院都是民间办学,故而掌教者不是朝廷指定,都是隐士的身份,因此称为山长。
对于林延潮而言,他看重不是这个身份,对于他而言从官员任上退下后而成为山长,这将会是一段很有意思的人生阅历。
当过官员后,能够知道什么叫以苍生为念,成为书院讲者后,方体会盼君成才的心情。无论在庙堂还是在江湖的经历,对于林延潮而言,都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。
而书院比起两个月前,也是有了惊人的变化。
原先书院只是三元坊里几处不起眼的民宅,但现在外头已是立起了黛瓦白墙。
书院大门上书写着‘鳌峰书院’几个字,外头是闹市喧哗,结庐在人镜。进了书院大门后,却是另成一片天地。
书院的中心即是崇正讲堂。虽说林延潮开办书院,但却没有在书院中心的标志建筑上标注上学功,事功等字样。他一贯的主张是希望书院的学风能兼蓄并包的,墨,法,理,心,事功各家学派在这里都可以敞开来讲。
所以学院里的名字都是由下面的讲者议定的,林延潮丝毫没有干涉。
这崇正讲堂即是书院教学,讲学,会讲之处,学功讲堂的右侧即是藏书楼,藏书楼为书院最高建筑,一共上下两层,其余地方多建有书斋。
书斋是作为学生居学之用,书院有四间书斋分别是致用斋,崇德斋,敦复斋,笃定斋。
这四个斋舍将来都是各供给学生所用,内课一间,外课一间,附课生两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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