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千一百零三章 喜欢做官-《大明文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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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听了又是大笑,笑后都觉得,不正是如此吗?
钱德洪当年与王阳明说,心体原来无善无恶,今习染既久,觉心体上见有善恶在,为善去恶,正是复那本体功夫。
意思就是,心体是天命之性,原本是无善无恶的。但人耳闻目见所得的意念上则有善恶在。格物、致知、诚心、正意、修身,其正是要恢复人性本体的功夫。
这也就是钱德洪理解的‘致良知’。
钱德洪拿这一句话请教王阳明,王阳明说了一大堆话,钱德洪听得云里雾里的。
王阳明说,良知的本体原本非实体,是依附于实体之中。犹如太虚的存在,但不见其形。在太虚之中,日月星辰,风雨露雷,阴霾饐气,何物没有?但是,又有哪一物能足以堵塞太虚?而人心的本体也是如此。太虚不见其形,但人的心中能够在一瞬之间感知它的存在,不费丝毫气力。
陶望龄继续道:“其实绪山先生此道通过格物的功夫来致良知,实乃逐物,你怀着功夫去‘致良知’,时刻问自己‘致良知’否,敢问就‘致良知’了吗?就好比入睡的时候,时常醒来问自己睡了否,就足以证明自己睡着了?”
“近溪先生之学,重本体轻功夫,如同睁着眼睛睡觉,非达者不能为之。绪山先生之学,重功夫轻本体,越有心睡却睡不着。本体何在?阳明先生有言,本体如太虚,不见其形,但心中却有一瞬间可以感知,不费丝毫气力。”
听了陶望龄之言,众人都是忍不住鼓起掌来,连林延潮也露出欣慰之色。
陶望龄之言等于批驳了当今王学最盛行的两大学派的错误。
“是以先儒从不谈功夫至本体之法,只谈功夫,正如王学的致良知。因为要功夫至本体,是有心而入无心,功夫到了本体,又何必去问?再去问,则有二心,不能尽心。”
“天下之学,有公知有独知,从公知上学,那是理,是功夫,从独知上悟,那是心,是本体,理行心不行,那就是虚伪,但众知也有由独知而来,这也是心外无理。故而我事功之学,以学为第一功,不下功夫,怎么知道何为独知何为公知?譬如哑巴吃苦瓜,吃的说不得,你要亲自明白,这苦还需自己吃。所以我们林学以下功夫为第一,要的就是你亲自吃这个瓜,而不是自己吃着瓜,想着哑巴嘴里的味道,或者是自己不吃瓜,就如同吃了一般。”
陶望龄的一番话又迎来一阵的掌声。
不少本来对他陶望龄抱有成见的举子,也是露出佩服之色。
徐火勃,袁可立二人见陶望龄机辨响疾,问难四起,出片语立解,往往于眉睫间得之,心底都是佩服。
林延潮抚了唇边短须笑了笑,当下起身离去,徐,袁二人见林延潮离去,虽有些不舍想继续听下去,也只能离开。
林延潮走时,忽有一人与他打了照面。
虽然林延潮没穿官袍,此人却惊道:“这不是学功先生吗?学生麻谈拜见!”
见此人行大礼,林延潮要避开时已经来不及了。
这时候一群举人已是闻言看来,然后纷纷起身道:“是学功先生!”
“没错,是林部堂!”
“快,林部堂要离开了,快请他留下。”
林延潮见被人认出也是很尴尬,他可不是来抢学生风头的。
但陶望龄已看见了这里,他走下讲坛向林延潮施礼道:“老师,还请上台来指正学生所言之不足。”
听陶望龄这么说,顿时四面讲好。
无数从天南地北而来的读书人,早听说过林延潮的名声,怎乃他现在已经是礼部左侍郎,这灵济宫讲会虽是逼格很高,但也是请不动对方的。
但今天他来听讲,又正好被人认出,众人岂肯放过,一众的举子围着林延潮恳请他上台讲话。
林延潮见盛情之下,自己也是推脱不过,再如此下去就是矫情了,于是他欣然答允举步登台。
若说方才陶望龄上台,众举人们是鼓掌相迎,那么眼下却是换了另一个场面。
众人争先恐后想要一睹林延潮的风采,当今林学有与朱,王二学比肩的趋势,在各自流派传承中,你要见到湛若水或王畿他们还容易,但要见到朱熹,王阳明容易吗?
说来有些夸张,但在林学读书人心中林延潮就是这么个地位。
对于很多举子而言,这是一生难以忘怀的一幕的。
参加会试没什么,身为举人都参加过,但来京城能够见到林延潮一面,聆听他的讲学却是千载难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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