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百九十八章 儒学正宗-《大明文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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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了半天后,才有一人告知:“你说的是林学士吧,他早不是知府了,现在是翰林院学士了。”
此言一出,林歆倒吸了一口凉气。翰林院侍讲学士是如何了得,他是知道的。当初林延潮任知府时,自己伯父是督学两边品秩一样,但督学比知府清贵。
但翰林院学士就不一样了,那是清贵中的清贵。
下人他依着路人的指引来到了林府。
但见朱门半闭,府邸左右各立着石狮子,两名门子坐在门前板凳上正在闲聊。
一旁下人道:“少爷,这林三元官当的多大,居然有气派的宅子。”
林歆道:“不要多话,这里不是侯官老家,京城里高官显宦多着呢,别丢了人。”
两名下人依言不说话,然后林歆上前递了帖子通报是老家的亲戚,然后还塞了门包。
下人闻言笑着道:“原来是老家来人了,我去通报一声就好,这门包就不收了。”
说完退回。
林歆上京前,家里一直叮嘱他各等规矩,这递门包就是一项,但是林府却没有收。令林歆大为奇怪,心想是京中风气已不时行这一套了,还是嫌少了。
不久下人就对林歆道:“老爷上衙了,应该不久就回,请你在厅里捎待。”
下人嘀咕,没有个人头面人物出来迎接,还让少爷去等,哪里有这道理。
林歆倒没有说什么,依言进门,他两个下人则被领到轿厅歇息。
林歆就进了客厅,林府下人马上给他上了茶。他喝了一口茶,茶是好茶,却不敢多喝。他不知要等多久,万一喝多了要问人出恭怕被人笑话。
说来他也是整日在家读书,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宅男,千里来京是头一遭,又见林府规矩处处不同,也担心被人看轻,就是谨慎地坐着。
等了一会,一名二十多岁读书人走了进来。
林歆听声音此人年龄与自己相仿,但也是举人,听说是姓孙,以前还当过林府的幕僚,下人待他十分客气。
这位孙举人也是坐下,林歆依着家人交待的礼数,主动与他笑着点点头,算打过招呼。
林歆打量眼前之人,对方平平无奇,没什么出众之处,也没放在心上。
不久屋外来了数人。
其中为首一人先向林歆行礼道:“在下陶望龄乃是先生门下,先生去翰院议事,估计还有一会功夫,林兄乃是先生老家来贵客,还请稍坐片刻。
林歆得知这数人都是林延潮的门生,而这位陶望龄名声赫赫,是浙江有名的才子,论门第陶家又是世代公卿丝毫不下于他水西林家。
林歆当下回礼答应,然后林延潮其他几个门生也与他见礼。
其他几个门生也是人中龙凤,这令林歆不由有些神往,生出'我在闽地多年,自负才识过人,但今日与他们一比,方知人外有人'的念头来。
同时又想学生几个都如此了,林延潮定然不凡,他们都是今科举子吧,若是能与他们切磋一番,学问必然大有长进。
于是林歆在一旁竖起耳朵来,听他们讲什么。
但进门见后,这些门生就与那个孙姓举人说话,他们对此人都很尊敬,连看来甚至是傲气的陶望龄也不例外。
厅里众人都在闲聊几句,没有聊到科举,而是谈到了时政之上。
围绕的就是之前黄河大水,以及云南边事,以及四川边境不靖,众人高谈阔论。
话题切于时务,这对于林歆而言,有些着急,他难眠插不上话。
倒是孙举人注意到他,于是聊了几句科考的事。
见孙举人相问,林歆忍不住道:“孙兄,几位兄台,针砭时弊实令在下耳目一新,但在下有一事不明,春闱就要到了,诸位不用功于经术为何热衷谈论时政呢?”
孙举人笑着道:“林兄有所不知,我等习先生之学,先生的学问以事功为主,主张将经学用力在时务中,求经世致用。说来其实是坐井观天,妄自议论,所谈空泛之处,倒是令林兄见笑了。”
林歆道:“不敢当,小弟也不懂什么时务。只是小弟想有言,不在其位不谋其政,此实令人不解。”
一旁一名读书人笑着道:“林兄此言差矣,既然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,但春闱时为何又考策论?策论不正是让我等读书人关切于民生大事吗?”
林歆默然,策论的考试在科举里都是走个过场。没有人要你写出什么真知灼见来。故而举子们都是用功在头场三天两夜的三道四书,四道五经题。
林歆据理力争道:“袁兄吧,此言有理,自王荆公变法以经术取士以来,朝廷多年是以经义文章取士,至于书判,策论则可有可无。这些不是说我们不讨论,而是为官后讨论,不是更切于实际?”
陶望龄道:“林兄还不知道,昨日邸报上有言,朝廷里有官员上书要,变变日只以经义取士之法,而是要以经义策论并重,朝堂上公卿已是在谈论了。不久士子间怕也是要议论。”
林歆闻言吓了一跳,竟还有此事。
确实如此,这样议论,也正在翰林院展开。
这件事从头到尾是这样的,就在快要过年的时候,礼部观政主事郭正域突然上奏天子,恳请明年的礼部会试一改以头场为主的惯例,将第三场的策问改到第二场,然后头场与次场并重取士。
此事一出,也有数名官员上书表示附和。
在朝上的官员也是明眼的看出,在这摇旗呐喊的都是'事功党'人,就是平日在朝堂上动则谈论'事功','林学'的年轻的官员。
这些官员人数就几个,本来不值一提,但是自'林学领袖'林延潮任侍讲学士后,却有些不一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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