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当年百官叩谏,天子是免去了张居正家人的罪责,但张居正的罪名一直没有平反。 天子就是用张居正的例子,告诫百官,告诫以后的内阁大学士,皇权是至高无上的,任何人都不可僭越。 所以另一个时空里,明朝首辅的处境是如何? 赵志皋为首辅时,大体上有这样评价。 张居正柄国,权震主。申时行继之,势犹盛。王锡爵性刚负气,人亦畏之。 到了赵志皋时,他埋怨说,同一阁臣也,往日势重而权有所归,则相率附之以媒进。今日势轻而权有所分,则相率击之以博名。 大意就是张居正,申时行,王锡爵在时,你们畏惧他的权势,人人附进。到了我当首辅,好了,权势不如以往,所以你们这些官员争着来弹劾我,以此博名。 到了沈一贯时,他归乡后感叹,当年在朝时整日忙于你弹劾我弹劾,但是却'筹国无成',此事令他余生都感到后悔。 这就是万历朝首辅们的悲哀。 很多人骂王锡爵,赵志皋,沈一贯担任首辅时没有建树,令朝局一步步恶化。但是他们真的是不敢动刀子?怕得罪人,所以是尸位素餐的人吗? 当年张居正要夺情,王锡爵跑到张府上,逼着张居正拿刀横自己脖子上。 张居正要夺情,赵志皋直言反对,最后被贬官流放,赶出翰林院。 沈一贯担任会试考官时,同僚要录取张居正的儿子,沈一贯把卷子藏起来,怎么说也是不肯取他,最后沈一贯也被张居正赶回老家去。 这三人在张居正权威赫赫时候,尚敢不惧权势,怎么到了当首辅的时候,却被满朝大臣从头喷到尾,看着朝局日益恶化,拿不出任何作为来挽回局面。 这是他们的责任吗? 叶向高时,他与同为阁臣的李廷机有这样一段对话。 叶向高道:“上所疑群臣,正鉴初年江陵专制擅权,浸淫至是耳。令江陵在,凛凛救过不暇,何勋绩之有?” 李廷机则说:“江陵信对症,其如上之不冲年何?” 叶向高大意是,天子猜忌群臣(其实是指代叶,李二人),正是因为张居正当年擅权的缘故,一直到了今天,他仍是如此。但眼下朝局糜烂,就算张居正在世,也不过忙着补过,收拾这烂摊子,不让局势继续恶化,何谈建立功勋,匡扶天下。 李廷机则说,就算张居正复生有办法匡扶天下,但天子现在已经不是年少的时候,你觉得他现在会用张居正吗? 叶,李二人可谓一语道破真相。 没错,世间再无张居正,这是万历自己一手造成的! 并且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崇祯的身上。 崇祯时,明朝内外交困,国库空虚,首辅薛国观出主意,不可以再向老百姓加税了,必须让那些富有的皇亲国戚出钱。 于是崇祯采纳,先抄没武清侯李国瑞的家财(李太后之父武清伯李伟的第五代)。结果武清侯李国瑞惊吓而死。 此例一开,皇亲国戚人人自危,在崇祯面前编排薛国观。 结果崇祯动摇,转手以贪污的罪名将首辅薛国观抄家赐死。 薛国观成为继夏言后被天子赐死的首辅第二人,而以贪污罪名从薛国观的首辅家里,抄没钱财只有九千两,田六百亩。而武清侯李国瑞家中仅浮财就有四十万两。 从此朝廷再也没人敢提抄没这些皇亲国戚之事,也再没人谋划如何扭转明朝财政亏空的事。 崇祯在位十七年,勤政办公,不日不眠,当政十七年,宫中无营建,吃穿不讲究。 崇祯深感宰相不作为,十七年换了五十多个首辅,堂堂宰相如白菜般廉价,最后死于社稷时罪己诏里写的是,然皆诸臣误朕。 现在天子对林延潮道,你不能当第二个张居正! 大雨落下,打在石阶上,打在甬道的石砖上,打在汉白玉石桥上。 天地之间响彻的是浩瀚的雨声。 林延潮额上汗滴落下,这一个月里,他前思后想,他承认自己对功名的渴望。 所以今日上殿,他先向天子认个错。 换句话说,他今天来是想好好说,根本不愿有丝毫开罪天子,先平平稳稳地回翰林院再说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