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百二十章 又见圣旨-《大明文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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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有的人想不通,为什么李子华要为开封府争这开新河之事。

    他李子华到底有什么好处,从其中谋得。

    毕竟这钱又不是从河道衙门划拨,李子华身为河道总督,肯定不缺钱,也不会为了三十万两银子如何使用,从中做什么手脚。

    身为河道总督,每年经手的银子几百万两,这三十万两在他眼底,不算是大数。

    但是李子华不知为何,打听到了,林延潮打算通过疏通贾鲁河,为陈矩歌功颂德,刻石立碑的事。

    这话听在李子华的耳朵里,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。

    到了河道总督的位置上,差不多已是位极人臣了。

    身为外官,他这辈子是当不了内阁大学士的,所以要想再进一步,他唯有谋求工部尚书的位子。

    没错,李子华挂二品工部尚书衔,但是毕竟不是正牌的工部尚书。

    至于南京工部尚书,也是正二品大员,但对于李子华这等地位的人,若去南京担任工部尚书,他绝对是不甘心的。

    所以李子华打算,如他的前任河道总督潘季驯一样,先治河,然后以河道总督,再进为京职工部尚书。

    握有工部实权,这样才称得上是位极人臣,仕途到达顶峰了。

    但要成为工部尚书,李子华搞出如潘季驯那样卓著的治河政绩,相反,他任河道总督以来,河工的事被他几乎搞成了烂摊子。

    乌烟瘴气,索贿成风。

    所以对于李子华而言,不能进一步就只能退一步了。

    他再在河道总督任上干下去,万一哪天什么雷炸了,他可就惨了。

    因此李子华无论是从上进,还是从自保的角度来说,都迫切要上位为工部尚书。

    要成为工部尚书,那么在内廷就要有强援。

    所以他看上了陈矩。司礼监有六名秉笔太监。秉笔太监与内阁大学士一样,也是论资排辈的,他陈矩排名也不靠前,但是此人很得天子的赏识和信任啊。

    陈矩说话在天子面前很有分量,所以李子华就动了巴结陈矩的心思。

    因此李子华当初听到林延潮要以疏通贾鲁河的事,给陈矩刻石立碑之事后,第一个念头就是卧槽,居然还有这种操作。

    你林三元前脚刚杀了马玉,后脚就干出这样拍马屁的事情,你这等无耻程度,也是足够刷新我的三观。

    李子华与林延潮素来是不睦的,他在河督任上也没少使小绊子,想让林延潮丢官,怎奈他的背景太硬。

    现在听闻了此事,李子华如何能让林延潮得意。

    所以他将疏通贾鲁河之事,由开封府负责,一来是恶心林延潮。你想拍马屁是吧,我就让你拍不成马屁。

    河都修不了,你给我去哪里立碑。

    第二件事,就是这个马屁,换我李子华来拍。

    这件事舍我其谁,你们都不行。

    所以李子华就要把林延潮从这件事里踢出局,但他也知道林延潮的性子,这等大亏,他如何能忍下去。

    因此才有了之前视察黄陵岗河堤的事,他本想拿住林延潮的把柄,大意就是这件事我放你一马,但马屁的事交给我来。

    结果林延潮软硬不吃,于是李子华心想没办法了,虽说林延潮再了得,也只是被贬至地方的五品官而已,他李子华只是担心得罪了申时行,但现在没办法了,还是自己的前程要紧。

    于是以河道总督的身份介入此事,并暗中煽动开封府官员配合此事。

    现在李子华听到林延潮提出了陈矩的事,心想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,他李子华在心底早把林延潮的人品鄙视了一百遍。

    开封府沈同知听了大是不快,心想林延潮拿出付知远的名头,大家都也是算了,但是你摆出陈矩干什么?

    疏通贾鲁河是官员之间的事,我们吵得再凶,也只是内部矛盾,你拿一个死太监来压我们是怎么回事?

    明朝官员一贯是鄙夷太监的。

    于是一股豪情涌上了沈同知的心头,但见他霍然起身道:“政务不是我等同僚议论,难道是出于宦官之口吗?”

    沈同知此言一出,开封官员都是群情激愤,集体入戏。

    大家一并心想,林三元啊,林三元,什么时候,你也背叛了革命,要投身阉党吗?

    “不错,马玉前车之鉴在先!”

    “我们怎么能听一名宦官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,什么时候能让一个太监插手了。”

    众官员们顿时浑身是戏,口叱怒骂,一副大义凛然,义正严辞,不畏权势,不媚权势样子。

    见众官员如此,吴通判,马通判都是在心底大骂。

    你们这样铁骨铮铮,我们怎么不知道。马玉在时,你们哪里去了?

    陈矩在时,你们又去哪里了?

    现在人家陈矩回京,你们倒是一个个跳出来,大义凛然,不屑为伍的样子。

    国家大事,往往都是败坏在你们这群戏精的身上。

    李子华心底默默鼓掌,心道大事定矣,今日林延潮真是差劲至极,有失平日水准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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